这个城市总是苏醒得太过于早。昨夜的浮尘还未来得及平定,甫暗下的路灯似是仍有昏黄色的灯光要透出来,细看时却是晨曦的折射。并没有太多人会注意到这样的场景。年轻的白领裹着风衣在街边等待公车,妆容精致却遮不住满脸沉重的倦意。轿车一辆又一辆呼啸着过去。里面乘坐着的是这个城市里略微富裕但是依旧每天疲于奔命的中产阶级们。而这个点上,通常不太会出现“上层人士”的影子。更多的,是牵着孩子的母亲,玩命似的一路狂奔的害怕迟到的公司小职员,骑着电摩打算出门办货的大叔,等等等等的小角色。路边的早餐店永远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所幸老板娘早练就过耳不忘的神奇本领。其实哪里不是人满为患。公车站、地铁、超市。各种的交通路线像蜘蛛网一样覆盖到城市每个角落。一批又一批的人像货物一样被装卸着。整个城市有如一个繁忙的空壳。大家都在奔忙。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2075年,原B区城区中的景象同若干年前如出一辙。
谁都不知道这幅有些疲惫却祥和的画卷,会在这一天就被撕得粉碎。
那一天,「良种人」不请自来,他们从原本只是作为地块划分的80米金属高墙西北部露出獠牙。
“妈妈,妈妈,「他们」是谁?”一个男孩子在扯着母亲的衣角,害怕地指着高墙之下的良种人。
这一刻,火光四起。
面无表情的良种人们向城市里投掷着燃烧弹,火肆意蔓延着,烧毁了大片的民居和建筑物,街道上和小巷里,公交车站前,穿出阵阵妇女和儿童发出的呻吟和哀嚎。整座城市变成了巨大的屠宰场。
“别,不要,求求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我的孩子!”女人把男孩护入怀中,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用恐惧夹杂着祈求的目光看着眼前端着枪的良种男人。
他不为所动。
“妈妈,妈妈,救救我……”黑发灰瞳的男孩将面颊埋在母亲的手臂里,大哭着,挣扎着。
良种人一步步逼近,母子两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两人的「行动」对良种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男人端着枪一步步逼近,母亲恐惧地向后躲闪着,渴求着最后一点生的希望。
「他们」不是经过基因改良后「完美」的我们吗?被我们所期待的「他们」为何会对我们痛下杀手?母亲恐惧着,愤怒着,茫然着,流着泪。
“求求你,求求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别伤害我的孩子!”
下一瞬,母亲在良种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两种东西。
一种,是视人命为草芥的「漠然」
剩下的,则是对过去不完美的自己的「厌恶」
良种人之所以厌恶普通人,就是因为他们在普通人身上看到了从前不完美的自己,他们痛恨这种不完美,把不完美看作一种罪过。
完美,是神的恩泽,不完美,则是连神都要否定的原罪。
所以,肃清掉所有的「不完美」,一定是人们共同默认的神谕吧。
这是存在于「良种人」心中最简单,最基本的认识。
母亲猛然的抬头看着良种人,此时的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在对方就要开枪的前一个预兆前,女人猛跳而起,擒住良种人手中的枪支,并竭力将其掰向对方的头部。
“快跑……”这句话先是小声地从女人的口中说出。
笙尘被这样的场面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快跑啊!!!”正与良种人搏斗着的母亲突然转过头来对着笙尘歇斯底里地大喊。
笙尘终于理会了自己母亲的意思,他带着绝望的表情向远离高墙的方向跑去。
女人看到了这一幕,终于露出了饶恕一切的温柔之笑。
你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小笙。
你是我们的希望,小笙。
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地,幸福地活下去。
“活下去!笙尘!”
笙尘狂奔了几十米远,随后他担忧地回过头去——伴随着一声惨叫,他看到刚刚的那个良种人已经倒下了,自己的母亲站在火光中,提着夺来的长管枪,悄然地转过头,对自己笑了一笑。相对的,又有几个拿着手枪或端着长管枪的良种人一步步向她走去。
笙尘的胸腔被绝望填满了,他慌乱地转身继续狂奔着,没敢去看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眼。
背对着只有7岁的笙尘,女人解开了盘着头发的发带,如瀑的黑发飘扬至膝。在被火光灼烧的空气中,摇摆的长发,坚毅的眼神,这时的女人无疑成为了一个为自己的重要之人而战,大义凛然的英雄。
来啊,恶魔们!我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由烈火而生的热浪拍打在她的皮肤上,令她感到一阵刺痛,但她没有后退半步。
子在,故母在。
来啊,良种人,射穿我的胸膛啊,就算你们杀了我,我的生命也会被我的儿子延续下去。
“笙尘……”女人用没拿着枪的左手堵住摇摇欲坠的眼泪。
“……我的儿子,”
“我的儿子……笙尘啊!!”
带着杀戮的欲望和必死的决心,女人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颗子弹射穿了女人的头颅,这位伟大的母亲顿时脑浆崩裂。
”
在奔跑了近一个小时之后,笙尘感觉自己肺内的空气好像都被尽数抽光。想到妈妈就这样永远地离自己远去了,他抱住头蹲在地上,悲痛地哭泣着。
一切来得太突然,年仅7岁的笙尘一时没能接受「妈妈已经死了」这样一个事实,他哭累了,就站起来迷茫地环顾四周。
什么都没有。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昔日与自己一同嬉笑玩耍的好伙伴,没有干燥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玩命似的一路狂奔的公司小职员,没有口无遮掩的广场舞老太。早餐店呢?早就被烧毁了,远处似乎还能听到什么人在与侵略者搏斗,但搏斗有什么用呢?这么短的时间内什么都毁了,家园已经不复存在了,还在奋战着什么?那些被烧焦快要倒塌的大楼这些人还在幻想着什么?为什么还不赶紧逃命?
笙尘不能理解。
好热
好饿
好痛苦
妈妈……
这样消极的想法在笙尘脑中徘徊着。
四周都是带着枪的良种人,我哪都去不了……这样下去,我就算不被带着枪的人发现然后杀死,也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活下去!笙尘!」耳畔回响起母亲的声音,把快要跌入深渊的笙尘拉回了现实。
笙尘的身体已经非常疲累了,大脑却快速运转着,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状况——这对一个年仅7岁的孩子是多么严苛的要求啊!
(我只是个小孩,而且手无寸铁,盲目乱跑极有可能会遭到良种人的攻击,如果这样那么一切都完了。)
(可恶!)笙尘着急地咬着拇指指甲,再一次看向漫云天的火光。
(怎么办?怎么办?有什么能改变现状的突破口吗!?)
男孩的身体又因为恐惧和焦虑开始有些颤抖,不过他没忘了安慰着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总有办法能解决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盲目乱跑会被杀死,待在原地会被饿死,已经等不到援救。
在这三个几乎令人崩溃的条件下,笙尘回想起了,良种人们入侵开始的地方。
高墙
良种人们是从墙的对面来到这里的,笙尘一边略有兴奋地想着,一边回忆着入侵的良种人的数量。
没错了,如果说数量如此庞大的武装良种人都在这里掠夺的话——
那么此时墙后他们的内部一定是守卫空虚的!
笙尘起身狂奔,同时也没忘了压低自己的身体和放轻脚步声。他依靠燃烧弹所产生的烟雾作为掩护,以叫喊声和惨叫声为依据判断敌人所在的位置,躲避着武装的良种人,让自己不被发现。
(如果能跑过去的话,我就能向人乞讨食物,说不定还有好心人能够收留我!)
怀揣着这样一个小小的希望,笙尘步步为营地向着高墙前进。
”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笙尘总算是偷摸到了墙壁。
好高,这是笙尘唯一的想法。
笙尘在这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建筑,虽说之前也在远处望见过墙壁,不过当自己真正贴近其物,仰望其物的时候,感觉就完全变了。漆黑的身躯如同神迹般插入大地,毅然伫立。若是轻轻敲打,便能感受到令人手指发麻的反震力。这样的墙壁,好似一个有生命之物,无时无刻不再向世人显示着他的圣洁和不可侵犯。
(以前,妈妈把这里称作“天国”呢,说是很美丽富足的地方,一直想来这里看看,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带着凛然的使命感还有一点点的期待,笙尘从侧面走过80米的高墙,走向了自己幼时憧憬的「另一个世界」。
笙尘倚靠在墙壁的另一端,抬头仰望着天空。它又蓝又清澈,竟使他的眼睛冒出水来——但笙尘立刻发觉那其实是眼泪,他自出生来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事物,也从来不曾想象过。笙尘生活的地方,天空很低,有时都让人觉得伸手便可以摸到它。但在这时笙尘之上的天空,这片湛蓝无限延伸,男孩忽然明白天空远比脚下的土地要大。更重要的是,看到了这样的天空了,笙尘才明白了“天”外还有「天」,世界之外还有世界。
笙尘灰色的眼眸中映出蓝色的光芒,他想起了母亲从前对自己讲关于“天国”的事。
谢谢你,妈妈,我终于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笙尘开心地笑了,长途跋涉所带来的困倦一扫而空。
那天空是从前的自己无法想象的无边无际,笙尘想。它连带着笙尘的大脑一起在变大,好像让笙尘有了不少的思想空间。笙尘见到的自然不止天空。他想起曾经母亲说过:“天国”的大地是绿色的。是的,那不是新铺的水泥,而是染满翠绿的东西,好像一层有生命的柔软地毯。
(糟了,忘记重要的事情了,现在应该去请求好心人的帮助吧。)
不过,笙尘从刚刚开始就隐隐地感到有点奇怪,自己已经到墙壁的另一侧了,按理说这里应该是良种人居住的地方,可是笙尘连个人影都没发现,也没看到什么民居。
“你是看不到其他人的哦。”清澈的童声毫无征兆地传入笙尘的耳畔,让笙尘被吓得不轻。
笙尘跳起来指着说话的人:“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这里的设计就是这样,我们的住处总是与风景结合的,”笙尘看清了说话的人是个头发银偏白,蓝色眼睛的女孩,她无视了笙尘方才的提问,自顾自地说着,“譬如,你在明处是看不见我们的,但实际上随便一个小土丘上都有几个孩子躲在暗处注视着你。”
女孩撩了撩披散着的及腰长发。(作者自吐:小小年纪就有及腰长发了真是了不得´_
>`)女孩轻笑着凑近笙尘:“呐,把我带走吧。”
笙尘感到很不解。
“为什么?这里明明这么好,像天堂一样。”
“嗯,我不反对哦,”女孩收起了笑容,微微眯起眼睛,“不过纵使这里再好,也不是能够被称为‘家’的地方。”
“你是「那边」的人吧,看样子你也是无家可归了,不介意的话,选我做你的家人吧?”绿色的大地上拂过温柔的风——就如那女孩般温柔。
“哦……你如果想去那边的话也没什么问题……”还是孩子的笙尘歪头思索着,“不过,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的爸爸妈妈不会担心吗?”
“爸爸妈妈?我没有爸爸妈妈,不,应该说是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才对,”女孩用曳蓝的眼睛望向曳蓝的天空,嘴角的弧度不再上扬,而是微微下撇,显出一副忧郁的样子。
这是笙尘第一次觉得,此后他还有很多次这么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真是太美了。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我,我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
“!”
这句话让笙尘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在笙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也不辞而别,至今父子也没能见上一面。
于是笙尘就因此擅自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孩子,向母亲和其他人无理取闹,只知道索取,因为一点小事就大哭大闹,达不到目的就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跟她比起来,我真是太幸福了啊。笙尘愧疚地想,为什么到最后也没能报答得了母亲呢。
“呐,现在就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女孩微微歪着头看着笙尘。
“这……我可是来找吃的和喝的东西的诶,而且我才走过很远的路,现在已经快虚脱了,抱歉啊。”笙尘慵懒地倒在草地上,沉醉在温柔的大地与天空间。突然,他又想起了不能再见面的母亲,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慵懒”和“沉醉”尽数变成了深刻的无力。
(我什么……都做不了……)
女孩突然显得有些紧张:“我觉得你真的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他们」就要来了。”
笙尘扬起头:“「他们」?”
不好的预感。
“就是那些……”
话音未落,一发灼热的子弹与笙尘擦肩而过。
又是持枪的良种人。
笙尘差点被吓掉了魂,但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听到了一个来自远方的,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在高喊着:
“保持冷静”
笙尘抓住女孩的手,一个健步冲出老远,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墙壁的另一侧,然后放慢了脚步,匀速地向城区内部跑去。
(糟了糟了糟了,这可怎么办,与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啊!)
笙尘焦头烂额地拽着女孩夺路狂奔,在枪子儿的威胁下也无暇去顾及什么敌人的距离和位置了。
“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啊!!!!”
“再跑出3217步就右转。”女孩平静地说,“我为了以防万一以前就把这座城市的地图保存到手机里了,在结合你平均每步的跨度……”
“手机?3217步??听起来不太靠谱啊,好吧这种时候也只有相信你试试了,上来!”笙尘反手一挥,便将女孩轻松地背到了背上。
女孩的脸有点泛红,
“那,那个……”
“有话快说啊,别扭扭捏捏的。”
“建议你跑步的时候不要说话哦,就这样。”
“……”
笙尘跑出2900多步时,已经看不到背后追兵的身影了,于是他再度放慢了速度。
“呐,我说?”女孩微微歪着头。
“嗯?”
我“为什么你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像是在刻意回避周围的景色?”
笙尘沉默了许久。
“因为想家了,就这样。”
女孩用她蓝色的眼睛盯了笙尘好一会儿,那句“这跟想家有什么关系”最终没有说出口来。
“我其实也是不想离开‘家 ’的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走,把你抛下来哦。”笙尘用不满的语调说,脸上却带着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况且那里也不是真正的‘家’,真正的‘家’一定得有我爱的人才行。”
“哦,差不多可以右转了。”
笙尘照女孩的话做,右转了,他看到了一个被大量灰尘笼罩着的火车节点。
“这里本来应该是普通人们互通商品所用的铁路,”女孩说,“经过其他良种人掠夺过后应该废弃了吧,那里有一个岗位站,我们可以去休息一下,恢复一点……”女孩突然停住不说了。
“嗯,你怎么了?”
远处走来端着枪的几个良种人。
“放开我!”女孩突然想挣脱笙尘,“我不想离开家!我说让你放我下来你听到没有……喂!别用你的手抱住我!”
“别动得太厉害了,我知道你是做给那些人看的,”笙尘低声说,“不过看样子他们可不打算饶了你。”
笙尘背着女孩隐蔽在岗位站后方,他紧密注意着那几个良种人的行进程度。
“喂,躲在那边的小鬼头,块滚出来!”他们中的一个朝着两人的方向吼道。
“他们朝我们这边来了。”笙尘因为紧张手上满是黏糊糊的汗液,“要上吗?”
女孩满脸诧异:“上?他们可都是成年的良种人,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力量都比你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你是做好了会死的觉悟,才跟我来到这里的吧。”笙尘坚定地说,“从他们向我们这边开枪开始我就明白的,他们是完全不在乎同为良种人的你的生死的。”
女孩看起来已经很累了,笙尘看得出来她是体弱多病的类型。
“我能理解,充满着这样薄情家伙的地方,绝不能称为「家」对吧?”
“诶?”
女孩的瞳孔放得很大,似乎是被感动了,又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如果不上的话,那你打算怎么办?跪着向他们求情吗?”笙尘顿了顿,想听到女孩的回答。
“……”
“在这等着我吧。”
女孩默默地靠在岗位站后面的一个铁路信号灯上,她的表情好像在说:“拜托你了。”
“如果你没有其他更好的对策的话……”笙尘从腰间抽出银色的短刃,“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毕竟没有另一种选择了
笙尘大喊着冲向那几个良种人
我要打败你们
让你们把从我这里夺走的都还回来
笙尘的右翼,银光一闪。
武装的良种人中的一个发现了笙尘:“在那边!”
他们朝笙尘开枪,却发现身体好似一尊不属于自己的大理石人像,无法掌控,不能动弹。
“什……”
笙尘生平的第一次,「宗教术式」触发了。由愤怒和决意而生的意志对眼前的敌人产生了「压制」。
好
就这样一鼓作气上吧。
笙尘的胸腔突然充斥着什么除去愤怒以外的东西。
兴奋
杀戮的欲望
我要杀了你们
……
“你没事吧?”
笙尘感觉这低沉的声音并不是来自自己的咽喉,也许是来自远方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但它又确确实实地是笙尘的意识所发出的提问。
后来发生了什么,笙尘竟完全没有记忆。只知道自己把女孩背到最近的庇护所后,他低头看到身上满是令人作呕的,却有鲜红美丽的良种人的血,身旁摆着一堆富人才吃得起的罐头食物。看到这一幕的他眼中居然没有任何[恐惧],反而出现了一种[漠然]。
”
“说实话我觉得很奇怪。”女孩用拇指和食指比成对勾状托在腮下,“以你这个年龄的力量,本来就算对敌人挥刀也造成不了多少伤害的说……”
“我想应该是因为某种「宗教术式」发动了,我才能够赢了他们。”
“宗教术式?”
“是一种依靠耗费精神力量以产生的超自然力量,同理,我们把将宗教术式作为武器去战斗的人叫作「宗教术士」。”笙尘举起食指耐心地说明道。
“这么说……只要像你那时一样大叫,就能实施这种东西喽?”
“不,也不是。据说这种力量是与生俱来的,并不是所有人经过练习就能够使用的。我虽然从小就开始练习,不过这次也是我第一次真正使用。”
……
“那个,这里到底是哪儿啊?”笙尘摸摸四周有些染上灰尘的墙壁。
女孩十分惊讶:“这里是庇护所啊,我在你跟「他们」搏斗后就用下载好的地图指引你到这里了。”女孩举起口袋里的手机晃了晃,“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是啊,我没什么印象,”笙尘捶着自己的额头,“我只记得良种人们来到这里掠夺,然后我出去抢物资,之后就在铁路旁边遇见你了,之后走过来几个端着枪的人,就只有这么多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女孩歪着头满脸狐疑:“没有任何理由解释你为什么会失忆,而且你是在墙壁的另一侧遇见我的,而不是在铁路旁。你确定你不是在说谎?”
“不是啊,真的不是。”笙尘满脸无辜地摇着头。
“好吧,你这一觉可睡了太久了,你一到这里就倒地不起,我还以为你死了。”
笙尘注意到女孩的眼睛红了,鼻翼两旁似乎还有泪痕。
“我睡了多久?”
“大概五个小时吧,”女孩边说边输入着密码,拉开了避难所的大门,“对啦,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啊……哦……”笙尘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叫笙尘。”
“哦哦,你好深沉,名字和性格一点都不相符呢,你一点也深沉。”女孩咧开嘴笑了。
“不是那个深沉,是乐器的那个笙,尘土的尘。”
“就算这么叫也还是挺拗口的,谁给你起得这个名字?”
笙尘的面部肌肉有些微妙的抽动:“抱歉啊,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拗口。”
“哦~伤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啦。”女孩俏皮地将食指放在她薄而小巧可爱的嘴唇上,“我就叫你 ‘尘’吧,这样还挺好听的~”女孩说话的语调好似在唱歌。
“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莉雅,”
“莉雅.艾尔米勒。”
女孩说着,慢慢地走出了庇护所大门,她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哦哦,你好啊莉雅”笙尘笑着表达着他的友好之意,
女孩没有说话,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夜幕悄然降临,天气风多而湿润,女孩缓缓地仰起脑袋看着天空。
“……你们这里的晚上,也是没有星星的呢。”女孩有点失望,她蹲下来以更低的姿态仰望着这片战后的夜空。
笙尘明白,莉雅.艾尔米勒就算表面上是多么坚强,就算她有着被改良后的基因,全身上下每一粒染色体都在诠释着自己的尊贵,但是无论如何笙尘也不能否定“她只是一个女孩子”这样真切的事实。
“你们那边没有,我们这边就没有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现在的工业污染这么严重,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星星呢?如果你真的想看,给自己的脑袋上扎一针不就行了。”
“你用过那种东西吗?”
“不,没用过。”笙尘摇了摇头,“我是「因伯塞尔」,脑袋一遇到探针就会失去意识,就算用强制手段让我保持在清醒的状态使用也完全没有效果。”
“这说不定也是一种幸运哦,探针是人们为了麻痹和欺骗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我发现你说的话都好深奥。”
“深奥吗?”莉雅.艾尔米勒对笙尘一笑,“我倒不觉得哦,这只是我发自内心又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的话。”
“呐,跟我做个约定好吗?”女孩指着无星的夜空说道。
起风了,
轻轻飘飘的风扬起女孩的头发,些许遮到了她过于精致的脸上,女孩谈谈的微笑,轻柔的话语,让笙尘心中产生了某种最简单又最纯真的情愫。他沉默着,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等到这场掠夺结束之后,等到「那边的人」与普通人之间的隔阂消除后,一切的一切都了结之后,我们就一起去看星吧。”
此刻,笙尘有些小小的疑惑。
既然天空中本就看不到星星,眼前的女孩又不屑于大脑探针模拟的「看星」之感,那么真的有所谓的「看星」的可能性吗?如果有,那么这个实现愿望的地方在哪呢?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吧。
在这不长的时间里,笙尘已经对这个女孩产生「依恋」以上的感情了。
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嗯。”他许下诺言。
“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一定一定会带你去看星的。”笙尘露出饶恕一切的笑容。
“嗯,约好了哦,绝对不能毁约哦。”女孩的眼角划过一滴泪,好像光亮的流星一般美丽。
“当然,绝对不会毁约的。”
“绝对绝对不能毁约哦!”
“绝对绝对会守约的。”
“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毁约哦!”
“我绝对绝对绝对会去兑现它的!”
无星的夜空下,男孩许下诺言,两人勾指起誓。
这是故事的开端,一切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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